台灣政壇MeToo風暴:造浪者捲起的性騷浪潮,將把民進黨帶往何方?

「我們不要就這樣算了,好不好?很多事情不能就這樣算了,如果這樣的話,人就會慢慢地死掉,會死掉。」
2023年6月2日,民進黨中央黨部。攝:唐佐欣/端傳媒

隨著5月中旬參選2024總統大選人選底定,各政黨也開始規劃選區立委名單,但目前執政、並挑戰第三任期的民進黨,卻怎也沒料到,選戰還沒正式開打,黨內卻接連捲入一連串與性相關的風暴中,包括民進黨決定與無黨籍的政治評論員李正皓合作參選艱困選區,以及一連至少四案的黨工遭性騷爭議事件,即便民進黨主席賴清德、性平部公開致歉,但這一連串的性騷事件仍未見止歇,造浪者們捲起的浪頭,朝著民進黨的「進步」招牌侵襲而來。

5月底,民進黨正式徵召李正皓投入第九選區(永和區)挑戰國民黨老將林德福,李正皓為前國民黨籍、並擔任國民黨青年團執行長一職,2019年因在節目上批評同黨的韓國瑜,國民黨以「不實言論造謠污蔑參選同志」為由開除黨籍。

而李正皓獲民進黨徵召或有以其在政論節目的高曝光與泛藍色彩為考量,然而,此舉也引發黨內的青年黨工及支持者不滿,並發起連署,呼籲提名小組重新評估是否禮讓李正皓。

該爭議緣由,在於李正皓曾涉嫌偷拍私密影像威脅前女友,李隨即澄清此為2016年舊案,並為當年國民黨內鬥爆料的老調重彈。然而,即便他在臉書發文並附上判決書內容以示自清,但依舊引起民進黨青年黨工的集體不滿;性平部主任李晏榕更表態,黨選擇要跟這樣的人合作,她感到遺憾。

第一案:黨工遭導演性騷,婦女部主管冷問「妳希望我做什麼」

「當時高舉著婦女權益旗幟的人未成為我的翁文方,我就要成為我自己的翁文方。」

在李正皓獲禮讓爭議未歇、青年黨工發動連署反對之際,5月31日,一封「求救信」、搭配近期火熱的台劇《人選之人——造浪者》劇照的臉書貼文,點燃這一系列的 #MeToo 燎原野火。

臉書名為陳汘瑈的前黨工指,2022年9月選舉期間,她於民進黨任職,一次在執行專案、攝影團隊回程的路上,合作的導演趁著同車工作人員昏暗欲睡之際,對她實施性騷擾,除了將頭摁上她的肩,隨後將手撫摸後頸,並在下巴肩頭與胸上游移、愛撫與按摩;即便是現在回憶起來依然難受。

陳汘瑈表示,在事件後,她決定上報主管,當時的婦女部(現已改制為性平部)主任許嘉恬不只放錯重點、放大她被性騷擾的細節要她做回憶陳述,更在聽完後冷問「所以呢?妳希望我做什麼?」而幕僚出身的許嘉恬,曾是民進黨史上最年輕的婦女部主任,長期關注婦幼與社福,在女權及性平議題上形象良好。

內文說,當她第二次與許嘉恬面談時,許提及她自身過往選舉被性騷的經驗,但卻說出令她最為錯愕的:「那你當下為什麼……不跳車?我不懂,你怎麼沒有叫出來?」即便同行前往的同事委婉告訴主管,並非所有人都能在那樣的情況下有意識、或有能力自我保護,但主管給他們的回饋是:「妳們可以利用午休時間一個小時啊,去對面華山大草坪也好,手牽手一起練習大叫,甚至練習從我們部門大叫喊到前面民主學院。」

後來,陳汘瑈指許嘉恬陸續找過她幾次,要她盡快做決定,但許也說:黨內有程序,我們可以走程序,但我相對無法幫你,妳也要理解我態度可能比現在在更冷漠,因為我要公正客觀。

陳汘瑈說,這次她選擇為自己勇敢,她想再次相信這個世界,相信公平,相信正義,相信人與人能被理解,「當時高舉著婦女權益旗幟的人未成為我的翁文方,我就要成為我自己的翁文方。」

此篇「求救文」一出,短時間內引爆台灣輿論熱議,民進黨隨後聲明指出,黨主席賴清德表示,黨中央對於任何涉及性騷擾的事件採取零容忍的態度,希望遇到類似事件的同仁得到應有的調查真相還有心理的支持;聲明亦指出,許嘉恬即刻停職,接受調查。同日,遭控的許嘉恬提出辭呈,請辭獲准。

而當時擔任婦女部督導主管的民進黨副秘書長林飛帆同遭批評,認為他未負起督導之責,形成共犯結構。林飛帆回應,許嘉恬有向他簡要報告此案,得到的資訊是當事人沒要走申訴程序,林飛帆坦承,他忽略當事人未申訴的背後原因,沒能在第一時間承接當事人,提供必要協助,為此表達歉意、深切反省跟檢討。

而前黨主席、總統蔡英文也透過總統府發言人林聿禪表示,她對於任何涉及性騷擾的事件表達嚴厲譴責,並支持民進黨中央黨部調查此案,務必確保當事人權益。

2023年6月2日,民進黨中央黨部,就性騷擾事任召開記者會,秘書長許立明(左)在記者會上道歉。攝:唐佐欣/端傳媒
2023年6月2日,民進黨中央黨部,就性騷擾事任召開記者會,秘書長許立明(左)在記者會上道歉。攝:唐佐欣/端傳媒

第二案:黨工遭同事追求不成腦羞,求助青年部主任被逼道歉

「這一次,我只是選擇為了我自己而勇敢。」

第一封的「求救信」方興未艾,6月1日,一篇名為「讓我為自己勇敢一次」的臉書貼文,成為第二起浮出水面的民進黨黨工性騷事件,涉事部門也從婦女部延燒至青年部。

臉書名為陳汶軒的前黨工指出,她明白此時此刻民進黨已承受不起再有第二個受害者出現,但她真的撐不住了。陳汶軒指控,當時青年部同仁陳右豪追求她不成而惱羞,後來與主任蔡沐霖聯手將她逼走,她自承「那段過程,是我人生最黑暗、最可怕的噩夢。」

內文指出,她已有穩定交往多年的對象,也從不隱藏,陳姓同仁也清楚,但依舊對她有進一步的舉動,不只訊息、電話邀約,也常在飯局喝醉時,對她摟腰、摸屁股、玩頭髮、偷親臉頰。「我每次都明確的拒絕,但他沒有因此收斂,這些事情都讓我難受到好想死,但還是必須故作微笑的說,你不要這樣。」

「最令我恐懼的,是有兩次部門到外縣市出差,必須在外過夜時,」陳汶軒表示,一次餐會結束,陳跑來要求她回飯店,即使已向對方表達可以自己回去,但陳直接對他大吼「妳給我上車!」回到飯店後,陳跑到她的門前按電鈴,藉故錢包放在她背包,要進門來。「那一整晚,他都用這個理由想進入我房間,但事實上,他的錢包根本不在我這裡。」

「我非常明確的表達,我需要休息,請他離開。他不顧我的拒絕,瘋狂按電鈴、敲門、踹門,」陳汶軒自述,當下自己感到無比害怕,但她知道,絕對不能開門,直到其他同仁來把他帶走,才結束這場鬧劇。

類似的經驗讓陳汶軒不堪其擾,她決定向部門主管申訴,不料,卻成為開啟職場霸凌的開端。

文章提及,在申訴面談中,她抱持信任向主任蔡沐霖表示,她要求陳右豪與她保持距離,不料,主任聽完卻表示:「不是啊!妳給人家燒到整懶趴火(編按:指男性生殖器),還關門說要保持距離,誰不把這個門撞開」、「雄性動物追求異性不成,總會被傷自尊嘛,妳要多體諒」;至此,陳汶軒感到自己反成為被檢討的對象。

在這場面談後,陳汶軒指主任對他的態度丕變,開始針對她的計畫書、工作藉故刁難、嘲笑與威嚇。她指控,蔡沐霖不僅隱蔽性平事件,甚至以此事影響部門氣氛,逼迫她向陳道歉,並給她三個選項:一是調到其他部門,二是用黨內規處理(資遣),三是要她跟陳道歉。最後,陳汶軒道歉了,但當道完歉後、放鬆的瞬間,她突然頭昏腦脹地倒下,但卻被陳面對面抱著,「我真的很想大聲尖叫,但我根本沒有力氣反抗。當身體漸漸有知覺時,我真的覺得我全身都髒透了。」

「我想過要投訴嗎?我有,但我很擔心傷害黨、連累到我黨工朋友的政治生涯,」內文提及,她最後作罷放棄,如行屍走肉般的過活。她說,要說出真相,當然很害怕,但如果不說出來,導致還有下一位女生受害,她會更無法原諒自己,「這一次,我只是選擇為了我自己而勇敢。」

在第二起性騷事件爆發後,已轉任勞動部政務次長機要秘書的蔡沐霖,則以「生涯規劃」請辭。而另名涉性騷的陳右豪,在選後轉任報社記者,報社亦證實此事,發出聲明指出「陳右豪已經停職,靜待真相釐清」。稍後,兩人皆透過律師發表聲明,試圖捍衛自身名譽;陳右豪律師函內容更直指,提及騷擾一事並不屬實,強調各界不要再轉傳使錯誤內容,停止對他的不實指控,否則將以法律手段捍衛其名譽。

民進黨前青年部主任蔡沐霖。圖:網上圖片
民進黨前青年部主任蔡沐霖。圖:網上圖片

第三案:寫情書、半夜電話騷擾,性騷案燒進組織部

「好好正視、不要姑息,把爛肉都刮掉,讓所有黨工能夠安心在黨部工作,否則真的有愧於民進黨始終堅持性別平權的價值。」

此外,除了受害者於臉書接力發聲指控外,台灣媒體也於6月1日報導,民進黨還有第三起性騷吃案的未爆彈,且涉案人是現職黨工。

隔日,民進黨台北市議員何孟樺召開記者會揭露,此第三案為她擔任青年部主任時發生的案子,有同仁遭其他部門主管寫情書、半夜打電話騷擾,這名涉案人士是剛離任的組織部政務副主任林男固。何孟樺說,該案發生時,她曾想上報處理,但發現在黨調查後必須呈報到中常會,但這條規定會讓當事人在媒體上曝光;礙於當事人不想在媒體上曝光,所以未啟動調查程序,但也表達自己不想再見到林男固。最後,當時的副秘將林男固叫到辦公室警告、平調林男固、讓當事人進駐地方。

這起事件發生於2018年民進黨二度執政之際,當事人指控,林男固不只肢體接觸、甚至多次深夜傳訊、寫情書等,讓她不堪騷擾。林孟樺指出,在這起事件她身為中階主管,雖然有向上提報、甚至越級報告要求黨積極處置,但她依然認為黨中央當時處理得不好,機制也有改善空間,並呼籲務必提供受害人必要協助,保障受害人的人身安全,並視其意願尋求法律途徑。

何孟樺最後表示,每當看到相關案例,她都會回想一次整個過程,以及卡在上下之間的無力感,這些都讓她非常挫折,呼籲「請賴清德主席好好正視、不要姑息,把爛肉都刮掉,讓所有黨工能夠安心在黨部工作,否則真的有愧於民進黨始終堅持性別平權的價值。」

針對被指控性騷女黨工,林男固發出聲明:「我當時有向副秘表達我願意接受調查,但我沒有半夜電話騷擾她,寫給他的東西也不是情書,對他造成的困擾,我真的很抱歉。我被副秘告知有當事人覺得我有騷擾到她時,因為人家感覺不舒服就是我的錯,我不會辯駁。後續有相關調查,我會全力配合,對方與我沒有任何感情糾葛,我必須先澄清,至於我造成對方的困擾,我只能抱歉,概括承受。」林男固現已請辭離開黨職。

第四案:青年部工讀生遭性騷、罹患PTSD

「現實中不是每個人都能遇到翁文方,或許對方在電視界很有名,為了像她這樣的小蝦米去對抗大鯨魚實在太不值得。」

民進黨內的性騷事件,不僅發生在合作廠商、部門之內,也發生在政黨邀請的對象上。一名於2019年在青年部工讀的大學生,也發文表示自己遭民進黨邀來的對象性騷擾。

署名為Kimberley Teng的前工讀生指出,對方是一個民進黨邀請的人,參與大部分青年部的工作,在與其接洽同時,對方打聽到她想要考政治相關的研究所,便表示很有經驗,藉此多次邀約出去小酌、看夜景、泡湯等私密互動,儘管多次婉拒,但他依舊窮追不捨。內文提及,由於工作因素,她必須忍受這這些騷擾跟他互動,「不經意的觸碰手是經常,言語上的調戲是必須,我是這麼撐過來的。」

「一定會有人問說,那我怎麼沒有求救呢?」內文指出,她求救了,但當時的上司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只是淡淡的跟我說「那你就推掉就好了」,並未做出任何處置,或是將她調離當初的崗位。她說,現實中不是每個人都能遇到翁文方,或許對方在電視界很有名,為了像她這樣的小蝦米去對抗大鯨魚實在太不值得。

這名前工讀生表示,最後她強忍著不適感繼續完成那次的選舉,之後再也沒有參與民進黨任何事物,怕遇到他,甚至不敢在工作時化妝打扮,怕再次遇到這樣的騷擾,她也被醫生診斷罹患創傷後壓力症候群(PTSD)。發文後,她補充寫道,當時的主管、前民進黨發言人吳濬彥私訊跟她道歉「當下沒有好好處理」。

2022年12月1日,前北京學運領袖王丹在日本東京出席日本外國記者俱樂部舉行的新聞發布會。攝:Tomohiro Ohsumi/Getty Images
2022年12月1日,前北京學運領袖王丹在日本東京出席日本外國記者俱樂部舉行的新聞發布會。攝:Tomohiro Ohsumi/Getty Images

Me Too 之火燎原:王丹、貝嶺遭控性騷

「透過受難而來的特權去佔盡各種便宜,從此對於什麼界大佬直接幻滅。」

而在這波前後黨工發文書寫自己的性騷創傷經驗之時,6月2日下午,一名臉書名稱為李援軍的男性,以「請你道歉」四字大字發文指控王丹多年前曾對他性侵未遂,他在隱忍了九年之後,決定在今年6月4日此時間點,公開此事。

該貼文表示,中國六四學運領袖、民運人士王丹,在美國時間的2014年6月6日晚上,於紐約法拉盛地區某家飯店,「強吻我、強暴未遂。」

李援軍指稱,當時他即將滿20歲,那時候的他開始參與社運,而「王丹」這名出現在歷史課本的人物,以及他被人歌功頌德的經歷,讓他對王丹非常憧憬,就像是看到名人一樣,而在王丹提出邀約共赴美國後,他也答應這趟為期一週的美國行。

然而,貼文指控,就在抵達紐約的飯店後,王丹助理出門,房內只剩下他與王丹兩人,但此時王丹卻從背後用力環抱住他,並對他強吻。在他還未反應過來時,王丹更將它推到床上、持續強吻,並試圖解開自己的衣褲,他將王丹推開,並請他不要這樣。

「我真的很害怕,那一趟美國行是我此生最害怕的時光之一,」李援軍自訴,他返台後,將自己關在租屋處好幾天,每天用哭泣及恐懼,試圖忘記那強顏歡笑的七天。他表示,每年到6月4日這天,他都感到非常噁心與不安,「我害怕這個人、我害怕聽到他的聲音、我害怕看到他的樣子。」

對此指控,人在紐約的王丹2日晚間在臉書發文表示,他對此訊息感到無奈,但也不驚訝,他想,作者自己說特意選擇「六四」這個時間點,這樣的表述,其實已經說明了問題;他稱「性騷」之事完全不存在。

正當王丹發文澄清,6月3日,第二名受害者徐豪謙亦在臉書發文指控「王丹的手,伸進他衣服」。徐豪謙指,自己2010年剛考上清大人社,社會所也在那一年,聘請王丹來到學校開課,得知天安門運動的領導人、被中共關押多年的政治犯王丹開課的消息令許多人興奮不已,選修課60人的名額座無虛席。

他說,那時候的王丹,很喜歡在課後到學生宿舍交誼廳跟學生們喝酒聊天,某一次的酒局,王丹把手伸進衣服撫摸他的腰。他直言,他不敢想像這是人人追捧的學運領袖,是人人景仰的王老師會幹出來的事,是因為他受萬人景仰,覺得自己應該崇拜他,所以可以毫不羞愧地下手嗎?「或者他覺得只是小打小鬧、無傷大雅,但到底憑什麼覺得這是小打小鬧?」

內文說,即使此事沒有對他造成什麼嚴重創傷,但自己還是不能理解理所當然的心態怎麼來的,在敲打鍵盤過程,依然感到心臟跳動的劇烈,13年過去,自己仍未找到理解這件事情的方法。

無獨有偶,中國流亡作家、也是日前最早披露八旗出版文化總編輯富察遭中共秘密拘捕的貝嶺,亦於2日晚間遭《人選之人》編劇簡莉穎於臉書發文揭露,他在大學時期被貝嶺性騷的經驗。

簡莉穎說,他因為想導蘇珊桑塔格的劇本《床上的愛麗絲》,而與當時出版桑塔格中譯本的貝嶺聯繫上,貝嶺也寄了一箱桑塔格的書給他。之後,貝嶺寫信邀約回台後見面,簡莉穎也答應赴約。

簡莉穎指出,當時貝嶺拿著一個氣墊床,要他幫忙一起扛上貝嶺的臨時住處,但他認為自己的外型就是一個中性的女同志,所以也覺得沒什麼,但後來貝嶺邀他坐上剛放好的氣墊床,之後壓上自己,親他、撫摸他,並抓著自己的手放進他的內褲、觸摸陰莖,並問他:「大不大?大不大?」簡莉穎自述,自己完全不知道如何反應,把手縮回來,但貝嶺卻隔著褲子在他身上磨蹭,做出性交的動作。

簡莉穎說,礙於貝嶺的身份,不僅有很多關係、還認識蘇珊桑塔格,又是所謂的流亡作家,讓他不禁自問「真的要那麼在意這件事嗎?」之後,簡立穎說自己多次在國際書展看到貝嶺,都飛快走避;他也相信,自己不是唯一一個。「透過受難而來的特權去佔盡各種便宜,從此對於什麼界大佬直接幻滅。」

稍晚,《中央社》報導,貝嶺對此指控回應稱,「這完全是一個杜撰」,不是事實的杜撰,簡莉穎「把她在別人身上發生的事情,或者沒有的事情安置在我的身上」,最重要的是簡說到的細節是「我沒有的」。

貝嶺說,台灣對於性騷擾進行反省揭露,這是社會走向進步非常重要的東西,他完全肯定。但他聲稱,它與「我這件事情」毫無關係;如果這件事情變成一個壓力,他會在法律上保留自己聲譽的權利。

2016年3月5日,知名流亡作家貝嶺在香港銅鑼灣。攝:Felix Wong/South China Morning Post via Getty Images
2016年3月5日,知名流亡作家貝嶺在香港銅鑼灣。攝:Felix Wong/South China Morning Post via Getty Images

接連性騷創傷書寫,台灣 #MeToo 之火蔓延

「我們不要就這樣算了,好不好?很多事情不能就這樣算了,如果這樣的話,人就會慢慢地死掉,會死掉。」

5月底至今,民進黨因著李正皓的提名爭議而起,接連一系列的黨工現身指控黨內性騷及「吃案」的不良記錄,在《人選之人》成為現象級台劇後,給了多名受害者說出口的勇氣。

劇中,一句「我們不要就這樣算了,好不好?很多事情不能就這樣算了,如果這樣的話,人就會慢慢地死掉,會死掉」,成為常見引用的台詞,受害者「不要就這樣算了」,但現實生活中的造浪者卻求助無門,盼不到劇中的翁文方,只好成為自己的翁文方;除此,當第一名受害者鼓起勇氣現身發聲後,也鼓舞了其他同樣遭受性騷經歷的公眾人物、網友發文自訴自身遭遇。

就像是,《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的台灣小說家吳曉樂,也於2日晚間在臉書發文提及過去自己所遭遇的經歷,她說,「我完全沒有證據,你可以說我在做夢,我也很希望我只是做了一個夢。」

她自述,在過去開始寫社論的日子中,因為加入一個寫作社群而認識A,他原以為對方是可以信任的前輩,約她見面,她沒多想地赴會。後來,她坐上前輩的車子,對方詢問她是否介意放音樂,接著,放倒了椅背, 雙手交叉擱在腦後,閉上雙眼聊天。接著,這名前輩突然談到他跟妻子的問題,並說她與自己的頻率更靠近,他在妻子身上難以找到類似的感受。最後,她忘了怎麼結束的,只記得自己一直有快要窒息的感覺,「總之我『大致完好』、筋疲力盡地下車了。」

除此,確定獲民進黨徵召參選立委的陽明交大科法學院特聘教授林志潔也於臉書發文提到,她曾是受性騷擾的被害人,了解這中間的艱難。雖然二十多年來,台灣在法制上的革新速度很快,但公民社會對平權和尊重的肌耐力還不足,是她一直努力做各種平權宣講的原因。

林志潔提及,1997年,她是位執業才兩年的律師,某日開完庭後,一名甫在台上的陪席法官竟走出法庭,跟她要了名片,說她表現很好,家裡有事情想麻煩她。

之後,這名法官先約她在「米其林星級」的知名餐廳見面,餐後更拿出一名牌包贈送,她不斷拒絕無效,之後這名法官開始數週的纏擾行為,包括每隔幾天就打電話至辦公室問何時下班要接送,如果助理答她沒來,則送花到辦公室。

林志潔提到,當時她寫信給司法院以及民間司改會投訴此事,並在主持律師盡力保護下,此人的騷擾行為終於終止。她身為律師,從法律系畢業,面對這樣的事情,卻找不到規定處理和自保;這樣的經驗,成為她後來考取公費留學的目標,如何防制權利的濫用,是她一生研究的課題。

「我們不要這樣就算了。」性騷受害者面對體制的姑息、文化的縱容,以及處於各種難以言說的困境之中,《人選之人》這句台詞,不僅用來鼓舞真實世界的「造浪者」們揭露黨內的醜陋不堪,也批判黨高層對性騷的處置態度消極、或是在「大局為重」下,先贏下眼前這場選舉,以國家的未來作為輾壓受害者受傷感受的道德大旗。

第一名發出求救訊號的受害者陳汘瑈在文章中寫道,「在某種大局當前的氛圍與壓力下,我現在才能理解與接受,我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我壓根沒有錯,而這絕對不是自私」。支持者亦聲援,就算選輸,這些性騷受害者也不是戰犯,那些「加害者」才是;破壞黨內團結的也不是受害者,沒有加害者的迫害,就沒有受害者的自揭瘡疤。

自李正皓提名伊始,偷拍私密影片、威脅疑雲,再到接二連三的 #MeToo 熱潮,即使黨主席賴清德強調絕對不會以「大局為重」而忽視這次的出面發聲的受害者,然而,眼前這波浪潮是否退去、或是再掀波瀾,檯面下引引騷動的聲浪,如何再次造出 #MeToo 浪潮?

造浪者們將政治人物推上了浪尖,一旦黨內主事者未能回應年輕黨工的期待,讓這些對政治事務充滿熱忱的年輕世代願意重拾信任、再次回到政治場域、參與政治工作,那麼,失去民心的民進黨,也將被自家造浪者捲起的浪頭給淹沒,直到退潮後,一片不剩地不留半點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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